『艾利』罗塞塔石碑
八
利威尔觉得自己认识埃尔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因为埃尔温他顺便认识了丧星韩吉和那个绿眼睛的小鬼。
他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小混混，有点数学的天分。在三不管地区做点灰色生意养活自己和俩小弟，可以把自己的一切安排的按部就班。尽管他也有早点赚够了钱离开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的志愿，但从没想过是以这样的身份。这事情听起来就像给猫穿靴子一样无耻滑稽。可这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自己的事情，非要跑那么远去把自己从垃圾堆里拎出来摔打，现在想来他脑子的确有些毛病。
等到他上了贼船交易达成，埃尔温才把真面目暴露出来，他需要的远不止他的数学天分:“你知道我们和另两家学院竞争非常激烈，我们需要教育部足够重视我们给我们拨款，并且最好能够从富商和政客那里拉些赞助。”
“……”
埃尔温面对他怀疑的目光异常坚定:“你知道的，负责人最好不要身兼两职。米克也不行。”
希娜三大学院，由于校徽的不同而被外人称为独角兽、血蔷薇和自由之翼。自由之翼并不像其他两个贵族学院一样流传有序，在前任院长的打理下岌岌可危。连教育部的拨款都有一多半被独角兽那边争取了过去。埃尔温临危受命，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来挽救学院。利威尔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原本打算推出韩吉作为我们的标志性科学家以吸引民众对我们的支持，但你也看到了，她的研究项目和实验室内部状况实在不适合营造狂热的气氛。”
于是利威尔就被金发的男人打造成了孤傲的数学家。埃尔温是最好的工匠也是最锋利的切割刀，打磨掉了利威尔的石质外壳，露出耀眼的宝石属性来。甚至他的出身都是街头巷尾的热议，给了追梦的穷人足够的鼓励和妄想。
业界对于声名鹊起的利威尔也是惊人的好评:不要指望改进利威尔·阿克曼的结果，他总是可以做到最好。
风头一时无两。
利威尔甚至怀疑为了把他打造成一个人尽皆知的数学家，埃尔温抛弃了他的学术行当去修了传播学。数学家的底子利威尔不虚，但关于他的其他资料，大部分都是编造的，比如他最喜欢的运动其实并不是击剑，脱离小混混生活后他甚至很少锻炼了;再比如他一点也不喜欢晚宴，里面的酒好像兑了香精似的会刺激他的鼻腔。
他当初要照顾的小弟法兰和伊莎贝拉也去了三千多公里外的滨海新城做了点游轮的生意，竟然正经起来。
利威尔给艾伦发了个邮件，冷漠地告诉他如果决定换专业继续深造的话请早点找房子。他不想和一个物理系的学生共处一室，因为数学家走过的路必须是纤尘不染的，而物理学则不是。物理学家更多的时候依靠天马行空的想象猜测和直觉，得出结论的过程往往粗暴。而数学家们则靠数十年如一日的严谨工作来验证未知。
所以利威尔不喜欢物理学，才不是因为那个叫米克的教授和奥路欧的副教授都是物理系那边的。
现在很好，连艾伦也要被物理系挖过去了，他调教了三年所谓的“严谨认真”，马上就要跟着物理的天马行空一起一去不复返了。
利威尔直截了当地撂了学院里的烂摊子给佩特拉。他自己被莽撞的傻小子一条短信吓得落荒而逃。
九
利威尔在新城住了近一个月。
“已经和艾伦谈过了，他决定转入米克的实验室。如果你暂时没有回来的打算，就去参加新城的一场慈善晚宴。佩特拉稍晚的时候会把邀请函和你需要的东西邮寄给你，并向对方说明你与会的身份。”
“利威尔教授，下午好。根据院长的要求，明天您有一个邮包将会到达，其中包括您的套装和邀请函。请提前三十五分钟出发，以避免交通堵塞。
PS:艾伦·耶格尔同学想要您的联系方式，但我并没有收到您的指示，所以拒绝了他的问询。但因此我不得不把他的两罐红茶寄过去，并附上他的歉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利威尔你做的可真绝给小天使发邮件小天使都快让你吓哭了你接他个电话呗？”
邮件是利威尔和普通学生联系的方式，那些学生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手机这种东西。
利威尔在新城待了没几天就学会了频繁地翻看消息。他看完了短信甚至都不回一个收到，他只有对埃尔温的安排有异议的时候才会发点什么过去，而佩特拉的安排更是无懈可击。至于韩吉的废话短信根本没有回应的必要，甚至可以和那个小鬼一起屏蔽。利威尔怀疑是艾伦出卖了自己给韩吉做无偿劳工，她才对这件事那么积极上心。
不过有一条短信他还是回了的，韩吉估计用了什么自动软件发了整整一天“呐，我说利威尔，你亲那小子什么感觉”，利威尔想了想回了她一句“背德的快感”。
难不成他要说自己纯粹是被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蛊惑了，想啃一口尝尝味道吗？
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飞了快五个小时才到新城，落地的时候法兰和伊莎贝拉一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就丢下他在住处无所事事。法兰和伊莎贝拉有工作要做，利威尔又懒得和其他人打交道。更不想让伊莎贝拉的未婚夫一起行动——伊莎贝拉想让她的男友陪利威尔四处逛逛，利威尔却看不太惯伊莎贝拉的未婚夫的痞气总想给他修理一顿。法兰笑说是利威尔的私心作祟不想让伊莎贝拉出嫁而已。利威尔反驳的底气不足，只好待在酒店和远在希娜校区的人发发短信，收收邮件，了解一下现状。
毕竟他并不是被艾伦第一条求包养求交往的短信吓到的，而是一条“韩吉教授你能不能先把我去年的打工费结了我要去买戒指”的错发到他手机上来的短信。
他立刻把艾伦屏蔽了，然后订了最近的去新城的机票。
当然，利威尔得承认他还是挺喜欢这个绿眼睛的小鬼。平白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又热情冲动得出奇，要是说不喜欢他都白瞎了他狗腿似的殷勤的三年。如果艾伦只是老老实实地发了条求交往的信息，利威尔看在他的辛苦份上或许能拿捏拿捏，可第二条误发的信息给了利威尔空前的危机感，像是固定的领域要被人强行撕开——你再也不能独自到那个秘密花园，你得带上你的项圈。利威尔操心别人上瘾，大到收留伊莎贝拉小到上过他课的学生，风评暴躁粗鲁是不假，却也没有人否认他隐秘的温柔，但轮到别人来朝他示好负责的时候他就浑身不舒服。
利威尔在邮包里摸出两个包装仔细的珐琅茶盒，精致矜持的蓝色。只看一眼利威尔就估量出，以那小鬼微薄的存款恐怕买不起戒指了。
除非他打算拿个可乐罐的铝环套住他。
十
艾伦的举着酒杯的手臂有些发酸，他心里无端地有些委屈还有点担惊受怕。利威尔吝啬地给了一个亲吻，他就想要更多，想要迅速地把脑海中的东西变现，以免积压过多就会打折。
他这三年除了围着利威尔转，剩下的时间就在学院的各个实验室里打打零工偶尔还出去做个家教，实在不太晓得旁人都是怎么看他由数学入物理硕士临时换老板的事儿。
他想这应该算不上通敌叛国临阵脱逃，何况这是利威尔亲自点过头的应该不会生气。想当初马莱战士美女色诱兄弟强抢他都挺过去了，阿尼那个级别的美女上完利威尔的课扭头就买了机票回国还真是利落大气。
艾伦又想韩吉在作战室里讲解情报的时候，吐沫星子都快飞他脸上——埃尔温绝没想到他精心装潢的办公室还有一天能让人当成作战部使用。
“你知道猫吗？没养过还没见过吗？你不小心踩着他尾巴了他当然炸毛，但只要他记得你的好他一定会回来。”
艾伦实在也没想用强，可谁让危机强到别无他法了呢。利威尔不但出席了那个什么所谓的慈善晚会还亲自去面试一个他的硕士生，艾伦可是亲眼看到两个人之间亲密的举动——内部学术通讯社捎带的花边新闻，爱尔敏作为校内通讯社的一员出席了那次晚宴，认为该情报有必要被好友了解并得到注意。
说是叫希斯托利亚·雷伊斯的贵族女性，可艾伦明明白白地认出优雅得体的“女神”明明就是高中校友，赫里斯塔·兰斯。赫里斯塔的魅力有多大，艾伦可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男女通吃，老少咸宜。想当年还是个清纯的小姑娘就把艾伦的好兄弟莱纳·布朗迷得神魂颠倒，要不是尤弥尔横插一脚，说不定他会为了金发的姑娘留在异乡。
说起来莱纳和贝特霍尔德潜心学艺，学成就回到敌对的阵营学派里作冲锋陷阵的斗士还真是对不起学院的苦心栽培，艾伦自动地把俩人划入了“叛徒”的范围，只不过有些踌躇。
好兄弟说叛变就叛变了，利威尔是不是也会说结婚就结婚了？
艾伦本来非常相信利威尔先生，认为他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儿，直到他在埃尔温的办公室里看到了利威尔以前的资料。有名的混混，床伴很少，但男女不忌，私生活远算不上检点，直到三年前他住进来。虽然知道埃尔温院长的学术方向是哲学，向往的是这个世界的本原和真理，但看着做的跟国家安全局似的资料，艾伦险些以为他是情报学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三十多岁的男人不同时期的照片被收集在一个文件夹里，甚至有几张是黑白底色，埃尔温并没有把它变成二进制的东西储存在硬盘里。他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叫别人帮他拿浴巾，颐指气使地让他们清洁房间，和他们拥抱亲吻……
艾伦快速翻阅的时候，照片上那个男人千变万化。
所以这样的事情绝不，绝不能再次发生。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让他承认他喜欢你还不如直接点睡了他让他负责。”
“至少我从没见过他把抱回家的狗扔出去。”
“……”
十一
警告。
距离过近请采取规避措施。
再次警告。
请采取规避措施。
利威尔干脆地让心里那个亮红灯的报警器炸了锅，他意识到自己不但被小鬼堵得无路可走，也根本不想离开小鬼黏人的视线。即使他能指着别的学院的同事“你的脑浆和你的头发一样稀少吗”，也毫不客气地对待自己的学生，看着他义无反顾地冲进韩吉炸了的实验室里，“有气势是好事，但小心别死了”，他没办法对着那双绿眼睛说“学了物理就滚蛋吧”，所以他不得不在飞机上发了邮件。但回头小鬼可怜兮兮地一求他“我全部的兼职工资都拿去买红茶赔罪了”，他就立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艾伦在寓所继续同居。
利威尔并非没有床伴这种东西，对学生也下手无所谓。鉴于他之前的职业是个混混，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只是不自觉的在艾伦住进来之后把锋利难看的爪牙都收敛了起来。对于向自己抛来的无论是橄榄枝还是玫瑰花都目不斜视，终于变成了埃尔温要求的真正高不可攀不可亵玩的样子——埃尔温一度非常欣慰。
“艾伦是不是出席了酒会。”为了学院操碎了心的埃尔温院长远在千里之外还关心着学院内部的团结稳定。
“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我办公室里的监控，韩吉给艾伦翻了我以前积攒的资料——关于你的。我觉得他们会采取行动。韩吉以为只有她的办公室里装了监控，以避免她再次搞出什么东西来炸了实验室。事实上并不是这样，院长办公室里的监控才是高清的，并且还能完整的保存半年以上。不然以皮克西斯的习性怎么可能毫无污点清正廉洁地当上教育大臣兼妇女事务大臣。”
利威尔终止了信息往来，绿眼睛的小鬼依旧站在他面前。倾下一片修长的影子，那眼睛里就带了点咄咄逼人。执着极了。
于是艾伦就看到他的导师他的房东他心心念念的人抬起他的眼睛来，时隔一个月再次凝视着他，目光匕首似的要把他的胸口他的脑袋挖出个洞来，但他接过了他的酒杯，盯着缓缓溢出的气泡看了会，喝掉了它。
艾伦长舒一口气。
等到三笠回来的时候，艾伦和利威尔已经不见了。三笠在路上被年轻而礼貌的学者耽搁了，向她表示好感的人不得不说在这个酒会上都觉得自己前途无量，傲气得很。即使觉得三笠每天都缠着艾伦艾伦也不过是一个有点能力的学生而已，自己的条件不是一星半点的优越。
三笠耽搁了一会儿，没有看到艾伦护着利威尔离开的好戏。
目睹全程参与其中的韩吉觉得自己有规避风险的必要，她拿出手机订了两张机票，淡定地给艾伦和三笠分别去了消息。接下来的热闹她虽有心看下去，但救过她多次的直觉指点她还是早日亡命天涯并捎带上三笠好得多。
苦命的三笠点亮了手机。
》感恩♡
评论(2)